秋日的雷絲玲 Riesling

雷絲玲Riesling若即若離的甜美可愛，吸引許多初嚐葡萄酒的人，尤其是女性！蜜桃與蜂蜜甜、清麗的檸檬香氛，以及花朵微微，像是化妝品一樣的味道；口中的甜美又有令人垂涎的酸度、略低的酒精度、以及瘦不露骨的口感。可惜的是，也因為它甜美的直觀印象，使太多人就此貪戀停留。雷絲玲Riesling實質上有孤高的距離感，甚至是一種不屑，優秀的雷絲玲不會獻媚，即使甜美可親，也不失骨幹與態度，飲家追索的也在此間：聽它訴說北國的風土之思，以及紮根深藏的生命遒勁，多少的內蘊藏鋒在透明的香氣之後，知性美貌並具。如同秋天的透明晴空，包含著各種的鮮明、詭魅、蕭索、凜冽。

對我而言，雷絲玲的銳利線條是迷人之處，堅挺的酸度、礦石風格與特出的「汽油」味，才是雷絲玲的存在感，是她在甜美之後的嚴肅本質。首先，雷絲玲的釀造不習用橡木桶，也不習用MLF及攪桶等技法，沒有外來的香氣口感幫補，全然以本質取勝，這在其他品種完全是入門款式的規格，卻是唯一能讓雷絲玲盡顯風華的方法。而她的高酸度使得陳年的表現上彷彿凍齡，盲飲體驗多次證明這一點。雷絲玲又習於生長在冷涼地帶，因此酸勁比起其他品種常常更加有稜角與線條感，支撐著酒體挺直不墜，在優質的雷絲玲遲摘或貴腐酒款中更彰顯其難得之處，酒汁在舌上豐美之中，總有酸氣如似青春的追憶閃耀明亮。雷絲玲也是一個易於反映風土的品種，喜於頁岩板岩的土壤生長，帶出堅實的礦物風味，她更敏感於氣候，所以風土特色也加乘明顯，是品飲雷絲玲的趣味。而她特出的「汽油」味特徵，來自於三甲基─二氫萘（trimethyl-dihydronaphthalene,
TDN），這種化學物在其他品種少見，經過陳年後其風味能更加強展現，但也有許多年輕的雷絲玲聞起來就像進了修車廠一樣。許多科學家認為三甲基─二氫萘是β-胡蘿蔔素的衍生物，而雷絲玲的β-胡蘿蔔素含量比起其他種葡萄更高，以至於陳年的雷絲玲的汽油味愈發增強。結合純淨果味、明確的酸度、精巧礦物感和特別的汽油味，雷絲玲的特質就像是鑽石的切面般互相輝映精緻迷人。

沿著德國Mosel河岸，Mosel及臨近的Saar與Ruwer產區有著全球最好的甜型雷絲玲，陡峭的河谷，坡上都是破碎的灰色板岩與頁岩，別說種葡萄，連走路都困難，還好有僧侶們的努力苦行，為了信仰而盡心竭力，才有今日的雷絲玲的深刻內涵。得利於河流的溫度調節，Mosel雷絲玲的水潤嬌媚不至被冷冽天候打敗，許多名廠在此雕琢出各型各色的傑出雷絲玲，一般而言屬於古典而細膩的風格；另一個著名產區Rheingau萊茵高，是德國萊茵河雷絲玲產區的標竿，氣候較為溫和，使得酒身較為豐腴，酒款有更平易近人的表現。隔著萊茵河，阿爾薩斯的雷絲玲有著截然不同的風格，不僅是干型口感主導酒精度高，其所處的風土架構：紅頁岩、金屬含量高的板岩，給予阿爾薩斯雷絲玲在礦物感較為特出的風格，在各個特級園中有鮮明的表達；奧地利的雷絲玲主要產於Wachau、Kremstal及Kamptal，以不甜的型態為主，口感精巧頗有時尚感。新世界的雷絲玲也有著多元的風格，紐澳的雷絲玲，華盛頓州的雷絲玲，甚至近期受矚目的智利雷絲玲，都已頗有架勢，值得一親芳澤。

說雷絲玲屬於秋天，倒也不是要強說愁，就像她不必有其他的幫襯就能光芒閃耀，學會一個人自處本來就是一生的修行與自省，秋季給了一個適當的terroir，養出獨行不必有人的志向，打磨我身為人珍貴的品性，不屈從迎合，甜美在我，稜角崢嶸也在我，杯中晶瑩的雷絲玲如是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