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算喝過這麼多的酒,喝不出產區或品種也是常有的事。但已經在產區還已經知道喝的是什麼,卻仍然讓我「腦洞大開」的酒,機率真的不大。HdV就像是在加州的震撼教育,從標準款到限定款,從總經理James的談話,都像是拿榔頭往腦袋瓜子猛擊。
以傳統布根地Domaine概念,釀造Carneros特色佳釀
法國布根地DRC的現任莊主,也是加州HdV的莊主Aubert de Villaine,他非常不希望HdV被視為加州的DRC,而自2000年HdV建莊以來,酒廠的總經理James Eyer也徹底執行Aubert de Villaine的理念,這一點,其實從他們的酒款演進可以一窺。
身為法國最出名酒莊的繼承人,Aubert de Villaine似乎沒有理由在加州置業。但命運就是這麼奇妙,1960年代,當這個年輕小伙子還在猶豫是否要繼承DRC時,在紐約遇見了他未來的妻子Pamela。這場聯姻即為四十年後HdV的濫觴:HdV全名Hyde de Villaine,由Aubert和Pamela的加州堂兄Larry Hyde,三方家族一同成立,是Villaine家族和Hyde Vineyards的合資企業。
左起:Larry Hyde, Pamela Fairbank, Aubert de Villaine
在美國求學的Aubert,吸收到的經驗、體驗,並沒有讓他將HdV做成一間「美式品牌」酒莊。1966年,Aubert曾在紐約採訪了當時尚未成為加州酒教父的Robert Mondavi,這段採訪,想必多少影響Aubert對加州酒的第一印象;1965年,Robert Mondavi從Charles Krug淨身出戶,隔年他就憑藉著高超的商業手腕,買下Robert Mondavi Winery在Napa的「基業」,也就是今日Robert Mondavi Winery釀酒與遊客中心所在地。從這段描述,可以想像Robert跟Aubert的對話重點,免不了事業經營、品牌建立、以及營銷等商業概念,但Aubert沒有選擇這樣的模式經營HdV。James Eyer說過,Aubert是一個非常保守的人,最好別在他面前提到「品牌」這個詞。HdV雖然品質出眾,但無論是知名度還是價格,都不像是其他加州膜拜酒的張揚。Aubert他只想回到葡萄酒最基本應該重視的:葡萄酒代表的是地方風土,而不是代表酒莊的現金流。
從Chardonnay開始,在Pinot Noir完成
Hyde de Villaine在2000年成立時,Aubert不希望因為DRC而獲得讚譽和認同,HdV的Pinot Noir太容易被與DRC比較,所以HdV一開始沒有生產Pinot Noir。另一個原因,是Hyde Vineyards並沒有可以滿足HdV需求的Pinot Noir地塊,所以要投入時間和資金,尋找合適的位置和克隆種。在HdV酒莊成立之前,Larry Hyde已投入葡萄園經營超過三十年,生產並供應給Kistler、Kongsgaard、Paul Hobbs、Spottswoode等加州頂級酒莊。HdV建莊十年後,Larry Hyde才在Hyde Vineyards的特定位置種植了3.5英畝的六種Pinot Noir克隆種,三年後的2013年,Ygnaica Pinot Noir才問世。Aubert想要體現HdV葡萄的優點:他希望酒款是因為品質而受認可,並應該是給葡萄酒消費者與專業人士最「誠懇」的產品。
HdV所在的Carneros產區,直接迎向阿拉斯加涼流帶來的冷空氣,所以Hyde Vineyards的霧氣成為風土的一大重點──如果沒有晨霧與涼風,葡萄會成熟得太快,失去所有的酸度;沒有霧,HdV就無法釀造出符合理念的葡萄酒,這就是HdV的哲思主軸。
再來,從他們酒莊的設計也可以感覺到HdV的謙虛:HdV的酒廠建築看不到DRC與Hyde Vineyards的巨大影響力,就像是剛草創的酒莊。酒莊只有三個全職人員(不包括Aubert de Villaine)。我這次酒廠拜訪也只看到二個人:總經理James Eyer與釀酒師Guillaume Boudet。建築完全談不上設計裝飾,但很乾淨寬敞,大棚下器材依動線配置,旁邊就是葡萄園,完全實用導向。
James Eyer在品飲前強調,HdV是「布根地哲學,加上加州的克制和紀律,最終的葡萄酒絕非千篇一律,而是因年份而異。」,新鮮集中的Chalky礦物風格幾乎貫串了所有樣品,有明確的特色。
本次品飲的酒款有:
- Chardonnay 2019
- De La Guerra Chardonnay 2017 (台灣未代理)
- "Ysabel" Pinot Noir 2019
- Belle Cousine 2018
- "Californio" Syrah 2018
- "Vine Hill Ranch" Cabernet Sauvignon Oakville 2013 (台灣未代理,僅在2013年至2015年間生產)
所有的Chardonnay都是未過濾未澄清,九月初採收,比大多數Napa種植者早兩到三週,然後讓葡萄藤休眠二十週恢復活力。HdV Chardonnay在15-20%新法國桶(依年份調整)陳釀十個月,不銹鋼桶陳釀四個月。HdV De La Guerra Chardonnay使用較年輕的葡萄藤果實,陳釀於80%舊桶(5-6次填充)和20%蛋型混凝土槽。兩款的共同特徵是清新有活力,HdV Chardonnay 2019的桶味如同James說的很「節制」,De La Guerra則帶出絲絲自然酒風格但不粗糙。
Belle Cousine是為莊主夫人Pamela釀製的波爾多混釀,高比例Merlot,有古典波爾多的風格,細節明確,可感到充份的潛力,與波爾多右岸高階酒相比毫不遜色。
Ysabel則是新舊世界的完美結合,我覺得兼有布根地(我覺得偏向Pommard)與北加州山坡產區的特質,相當耐喝。
Vine Hill Ranch沒有使用Los Carmeros的葡萄而是Oakville,酒體結實不過熟,用桶節制,100% Cabernet Sauvignon在50%新桶陳釀,複雜和諧不嘈雜,潔淨受控的野生酵母味,吡嗪香氣與果香達成出色的平衡。
Californio是個大驚喜!北隆河風格,花香飄逸,結合明確的烤麵包與肉豆蔻香氣,口感悠長不失力道,非常優雅,體現Los Carneros的氣候與多石灰岩的風土特色,是我當天的首選。
HdV沒有浮誇的裝飾,酒款沈默而巨大,全然牴觸習見的加州酒風格。但加州應當感謝Aubert de Villaine的「固執」:不拘泥於流行品種、不因為產區習慣而固定葡萄品種選擇。我相信一個產區或是葡萄園或是偉大酒款不會憑空出現,沒有固執的堅持也就不會看見荒野中的綠洲,也沒有酒汁在口中珍貴的光芒。
感謝 #亞舍葡萄酒 協助採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