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蔡珠兒是文壇健將,要我寫文章品評大腕的文,委實如一腳踩進棉花,頭重腳輕的不實在,但看了文,心中歡喜感動、高拔低吟,饞涎滴淌、遂叨念幾句,盼各位看官能和我一樣,舔唇咂舌,走上美食的不歸路。
食物之於人的連繫,不僅在色香形味,更多在於生活、記憶、悲喜、文化和教養裡的隱伏,一旦被挑起,常是捲起千堆雪般的懷思。整本書五十二篇,篇篇都是感懷,鄉愁、親人、故友、一段遊歷、幾闋旋律、年節歡慶、童話故事、傷逝曾付出的感情、跌入中國的古典綺旎。食物早脫色香形味的凡塵,而昇騰為寄情之物,同樣是一項簡單材料,蔡珠兒點指兵兵,輕湯寡淡一二千字,便要你著魔著道,墮五里霧中而不可出。
尤其甚者,作者對庖丁的熱迷,比起青少年的追星氣勢,不遑多讓,吃前細細考證只是其一、料理的嫻熟手段使得文字更加豐美,你盡可將這本書作食譜,跟著傳統和正道一一炮製,於是你就會更明白料理的次序隱藏許多不能言傳的步數,差之毫釐失之何止千萬里,廚師和廚工的差別,就在順服與尊重在食物的本質和節度中。
料理手段是蔡家家傳,文字是浸淫多時的體悟,交迸出來出來不是各自各精采,而是一個圓融深邃的態度。態度二字,舉重若輕,有儀態有節度,才能優遊鍋釜和文字之間,君不見字裡行裡隱藏多少情意的層次,只見蔡珠兒一派優柔,簡單說完,卻讓你一看先想,再看再想,沒有儀態節度,那能餘味繚繞。
寫不下去了,本來商人要文謅謅,就是要大象跳芭蕾,紅燜廚娘,燜潤出一本春光爛然,紅燜商人呢?怕只燜出一灘腦滿腸肥吧。